美\日與東盟雙邊FTA談判動因分析

　東盟于1967年8月8日成立，現已擁有十個成員國，即印尼、新加坡、秦國、菲律賓、馬來西亞、文萊、緬甸、越南、老撾和柬埔寨。東盟東瀕太平洋，西臨印度洋，北臨亞洲大陸，南瀕印尼群島，著名的馬六甲海峽是北美航線的匯合點；南海是美、日等大國石油海上通道交匯處，地理位置具有重要戰略意義。作為一個區域組織，東盟的綜合實力也日益強大，東盟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超過了全球經濟增長的平均水平。近年來東盟成為世界各國自由貿易(FTA)談判的爭奪對象。本文著重分析比較美、日與東盟進行雙邊FTA談判的動因。
　　
　　一、政治因素占據主導地位
　　
　　(一)美、日都是“一對一”地與東盟各國進行談判
　　與東盟整體締結雙邊FTA相比，日本更重視與東盟各成員國締結雙邊FTA。日本以EPA概念取代FTA，即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經濟合作協定”。日本于2002年與新加坡簽訂EPA，2003年1月1日協定正式實施。2004年初開始與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談判，與馬來西亞締結的FTA也在2006年7月正式生效；同年9月日本又與菲律賓締結了FTA，在2007年正式生效。日本與菲律賓之間的FTA協議除了對占雙方貿易總額94％的商品實行免稅政策以外，還首次在接納菲律賓的護士、護理人員及實現勞動力市場的自由化問題上達成了共識。日本和泰國的FTA談判于2005年8月達成了實質性協議，但是由于泰國政局動蕩，直到2007年4月3日才正式簽署了協定并于2008年生效。日本和印尼從2005年7月開始談判，2007年8月下旬正式簽署協定，年內正式生效。日本與文萊2007年6月正式簽署了協定，年內正式生效，談判前后歷時僅六個月，成為日本對外談判時間最短的EPA談判。日本與東盟的FTA談判開始于2005年4月，2007年11月在新加坡簽署，2009年4月正式生效。根據協議，文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和泰國六個東盟成員國將在協議生效后10年內逐步取消90％(按價值和種類計)的日本進口產品關稅，越南將在15年內逐步取消90％的日本進口產品關稅，柬埔寨、緬甸和老撾將在18年內逐步取消85％的日本進口產品關稅。日本與東盟和東盟各國同時推進多邊自由貿易和雙邊自由貿易談判，是因為日本認為東盟的各成員國之間存在著經濟上的差距，因而進行個別談判更為有利。但對區域內存在的共同問題來講，則以東盟為對象進行協商更為有利。
　　日本與東亞各國FTA談判進展緩慢，一方面是因為日本選擇了與東亞各國進行雙邊談判方式，另一方面，日本各部省各自維護各自的利益，意見不一致，且難以協調，尤其是日本的農產品市場。日本的農業問題一向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也是其對外談判的一個最大障礙。2007年8月25日日本與東盟達成自由貿易協定，根據這項協定，日本將對從東盟進口的按價值計算90％的產品實行零關稅，在10年內逐步取消另外3％的產品的關稅，同時降低另外6％產品的關稅。大米、糖以及一些奶制品由于“在政治上較為敏感”，因此作為“特例商品”未被列入日本與東盟的貿易優惠安排。
　　美國認為，東盟不可能像歐盟那樣真正代表所有成員國對外談判，因為東盟并非真正的“盟”，只是國家間的協作機制。此外，東盟國家內部差別很大，成員國政治制度不同，經濟發展不平衡，這些都使得與東盟整體談判困難重重。于是，美國同日本一樣也選擇“一對一”的談判模式，即分層次或時間段與東盟各國談判，然后再和東盟整體談判。同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進行FTA談判；與越南談判雙邊市場準入；與印尼、菲律賓、文萊和柬埔寨先進行貿易投資框架協定談判；同東盟簽署貿易投資框架協定，根據這份協議，美國和東盟將建立一個正式對話渠道以協調雙方在地區和多邊貿易問題上的立場，并制定一個支持東盟一體化和進一步加強美國與東盟關系的工作計劃。此外，美國和東盟還成立了一個聯合貿易與投資委員會，以便指導框架協議和工作計劃的實施。美國的這種做法體現了競爭自由主義，自由貿易談判使得區域內的其他國家壓力增加，產生開放市場和經濟改革的需求。
　　
　　(二)日本在亞洲需要東盟的支持與合作
　　二戰時期，日本侵略者的行為給東南亞人民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因此，二戰后，日本特別注重改善同東南亞各國的關系。20世紀70年代，日本曾提出了“福田主義”，表示日本要與東南亞各國建立“對等的伙伴關系”，“為和平與繁榮作出貢獻”，緩和了東南亞各國因歷史問題而引發的反日情緒，同時不斷發展與東南亞的經濟關系。東盟各國也希望通過同日本加強經貿合作，增強國際競爭力，更進一步地說，東盟是希望能夠均衡美國、中國、日本等大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力，從而穩固其相對脆弱的經濟和政治基礎。
　　日本一直想成為聯合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許多政治經濟活動圍繞“入�！闭归_。為了爭取東盟十國的選票，日本從上個世紀開始就在東盟地區開展“日元外交”與“經濟外交”。2002年1月日本首相在原“福田主義”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新的對東南亞外交基本方針，強調促進日本與東盟各國的戰略關系，特別是要加強日本與東盟在經濟和安全保障等領域的合作，并表示要最大限度地在“東盟與日中韓的框架”上實現“共同體”的目標，甚至在未來建立一個包括東盟、日中韓以及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在內的“東亞擴大共同體”，而作為倡議國的日本將通過穩固與東盟的關系確保今后在東亞經濟外交中占據主導地位。
　　在2003年11月舉行的日本一東盟特別首腦會議上，中心議題就是日本能否重塑與東盟的關系，明確在東亞地區所起的主導作用。提議創建一個“東亞聯盟”，并敦促東盟成員國與其共享民主管理、人權及市場經濟等方面的原則和標準，以支持建立一個“東盟安全共同體”，使之成為類似歐盟的亞洲版本。
　　
　　(三)東盟僅僅是美國安全戰略的一部分 對于東盟來說，無論是在冷戰時期，還是冷戰結束之后，都一貫重視同美國發展關系。在政治和安全上依靠美國，在經濟和貿易上注重美國市場，把美國看作是亞洲和平與穩定的一個決定性的因素。東盟國家大多為中小國家，它們運用有傾向的大國平衡戰略，這一策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會改變，它們希望借助區域外大國特別是美國的力量，來制衡區域內大國的影響，希望美國在安全問題上起到牽制、平衡的作用。
　　而對美國來說，東盟只是美國全球戰略的一個組成部分。美國在推行雙邊主義的時候，選擇的目標也常常具有政治性。自由貿易協定只是對外經濟領域的一個工具，是為了實施其所謂的“國家安全戰略”，確保自己的安全和在世界上的支配地位。凡是在國際政治領域符合美國戰略目標或擁護美國的國家，美國就會通過自由貿易協定等形式來開放國內市場，提供比最惠國待遇更優惠的待遇。如在取得伊拉克戰爭的勝利后，美國對新加坡一開始就成為“倒薩同盟”中的一員，并提供軍事基地的舉動非常滿意，而新加坡獲得的回報是盼望已久的“自由貿易協議”。
　　“9·11事件”以后，美國再次把貿易視為實現美國對外政策和國家安全政策的工具，重新加強了與東盟各國的雙邊軍事與安全合作，還與東盟建立了反恐聯盟。東盟國家也努力改善和加強與美國的關系，原來與美國關系不太融洽的印尼和馬來西亞也積極改善與美國的關系。2002年2月，“美國一東盟商業理事會”向美國政府提交了一份題為《東盟對美國重要性日益增加》的報告，稱“9·11事件”使東盟對美國的重要性達到歷史最高水平。2003年，美國與新加坡簽署雙邊自由貿易協議，美新協定得到了美國政府的重視，因為新加坡的地理位置具有重要戰略價值，這樣一個條約可以為美國公司在東南亞提供一個“戰略落腳點”。美國同東盟各國開展了廣泛的軍事合作。雖然因反恐東盟又和美國加強了聯系，但由于意識形態、歷史淵源等諸多原因，各國的態度與表現仍不一致，國內民眾的反應也與政府的主張有所不同。因此，東盟各國雖然支持打擊恐怖主義并在此問題上與美國合作，但在實施過程中不得不謹慎地考慮民眾的情緒。
　　2007年8月初，美國國務卿賴斯未去馬尼拉參加東盟部長和東盟地區論壇會議，原因是要到中東訪問，這是賴斯近三年內第二次沒有參加東盟會議。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白宮宣布布什總統9月到悉尼參加完APEC領導人會議后，不去新加坡參加東盟首腦會議。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東南亞對于美國并不是舉足輕重的。一旦“反恐”不是第一要務時，東盟對于美國的重要性也隨之下降。
　　
　　(四)防止中國提升在東南亞的影響力是美、日加強與東盟合作的共同動因
　　2002年11月中國與東盟簽署了包括撤銷各項關稅的一攬子框架協議，確定了在十年內建立自由貿易區的總體目標。到2010年中國一東盟自由貿易區一旦建立，在人口總量上將超過北美自由貿易區和歐盟自由貿易區。雖然GDP總量還不及這兩個地區，但進出口總額將超過北美自由貿易區，成為世界第二大自由貿易區。2007年1月14日，中國和東盟十國簽署了中國一東盟自由貿易區《服務貿易協議》，并于2007年7月1日起正式生效。《服務貿易協議》的簽署，被視為中國一東盟經貿合作領域取得的又一重大成果，將為雙方搭建一個新的合作平臺，營造更加穩定和開放的貿易環境，并創造更多的貿易機會，為如期全面建成自貿區奠定了更為堅實的基礎。
　　美、日等國對中國與東盟之間的談判與合作速度感到吃驚，同時也感到在亞洲的地位受到威脅，也紛紛同東盟展開談判。很明顯，中國與東盟經濟貿易合作的加深是美、日與東盟加強合作的一個重要因素。
二、經濟方面的因素也具有很強的推動作用
　　
　　(一)東盟是日本在亞洲重要的經濟合作伙伴
　　在FTA談判對象國選擇標準上，日本表示與有助于形成對日本有利的國際環境的國家優先推進VIA談判，即是否有利于形成東亞共同體，確保東亞的穩定和繁榮；是否有助于增強日本的經濟實力，在解決政治、外交方面的難題以及在WTO等國際談判中日本是否需要與該國家或地區合作，或是否有助于增強日本的立場等。按照以上標準日本在FTA協商方面，更重視發展同東盟的關系。
　　首先，東盟未來發展潛力巨大，但各國的貿易壁壘較高。2006年東盟總人口達5.58億，GDP總值8000億美元，貿易總值約1萬億美元，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由于經常項目的順差持續增長，外國資本大量流入，主要國家的外匯儲備不斷擴大。據統計，至2007年9月底，東盟五國的外匯儲備已達4038，1億美元，其中新加坡為1554.27億美元，馬來西亞為921.57億美元，泰國為781.81億美元，印尼為507.45億美元，菲律賓為273.09億美元。另一方面，該地區制造業的貿易壁壘要高于其他發達地區，國內各種非關稅壁壘比較多，知識產權保護的程度也比較脆弱。日本認為，東亞國家的高關稅阻礙了日本產品的出口，而與東亞國家(或地區)的貿易占日本對外貿易較大的比重，通過FTA削減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可以為日本產品和投資提供更多的機會。日本在制造業等方面有著很強的競爭優勢，發揮著很強的影響力，而由于中國先與東盟簽署了FTA，占得了一定的主動權，為了牽制中國，日本積極與東盟各國談判并締結FTA。其次，東盟各成員國在經濟上與日本有著利害關系。東盟與日本的經濟本來就是互補的，由于日本在東盟持續擴大FTA，使得相互之間形成了緊密的互補的分工關系。日本對東盟的投資占對東亞地區總投資的52％，遠遠高于對中國投資的37％。
　　
　　(二)由于反恐及安全的需要美國與東盟加強了經濟合作
　　還在冷戰時期，在東南亞經濟高速發展，出現所謂的“東南亞奇跡”之后，美國在全球戰略及經濟發展上開始重視東南亞，將其作為重要區域之一。20世紀末的亞洲金融危機對東南亞的經濟造成了重大打擊，經濟發展減緩甚至出現衰退，國際投資也一落千丈。美國在外交和對外經濟政策上對東盟不再重視。然而“9·11事件”和反恐戰爭又使美國重新重視東盟這個亞洲伙伴。美新自由貿易協議是美國與亞洲國家所簽訂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協議。在美國發展東南亞的行動計劃之中，美新自由貿易協議會成為美國與東南亞其他國家未來簽署自貿區的范例。美國政府認為其與新加坡自貿區的建立，是在為“美國在東南亞的經濟、貿易和安全保駕護航”。馬來西亞地處馬六甲海峽，對保證海峽運輸安全起著重要的作用。與馬來西亞簽署自由貿易協定是美國“競爭性自由化戰略”的一部分。
　　2002年10月，美國總統布什提出《東盟企業倡議》(Enter-prise for Asean Initiative)，希望在美國與承諾進行改革與開放的東盟國家之間，促進雙邊與地區的貿易自由化進程。隨著東盟經濟的發展，美國對東盟的出口占整個美國出口的比重在上升，1990年美國對東盟出口占美國出口比重的4.8％上升至2002年的6％，同期美國從東盟的進口占美國進口的比重從5.6％上升至6.4％。東盟與美國的貿易在美國對外貿易中所占的比重雖然小，但比重在增加。因此，東盟對美國利益的重要性也在增加。美國同東盟2006年雙邊貿易額達到1680億美元，東盟是美國的第四大貿易伙伴。美國在東盟的投資達到900億美元，經濟聯系十分緊密。2006年8月，東盟同美國的經濟關系進一步加強，美國同東盟簽署了貿易和投資框架安排(TIFA)，建立了定期的對話機制和聯合工作計劃，以增強雙方的貿易和投資往來。東盟一些官員認為，此次的TIFA會吸引更多資金流入東盟，從而大大提高投資者的信心。對于美國來說，東盟成員國一直大力保護其國內企業，外國企業只能擁有本國企業的少數股權而不能控股。因此，簽訂TIFA對美國進一步打開東盟市場十分有利。2006年7月簽署的《實施增進東盟一美國伙伴關系的行動計劃》，在經濟合作方面，繼續實施美國提出的《東盟企業倡議》，盡早完成《美國一東盟貿易投資框架協議》，建立加強美國一東盟貿易投資流動機制，定期舉行美國～東盟經濟部長級磋商會議；加強雙方在WTO等多邊貿易體制下的合作；支持老撾和越南早日加入WTO；支持湄公河經濟合作戰略、東盟東部增長區及大湄公次區域等東盟一體化和次區域發展；提高雙方在知識產權領域的合作；加強雙方在能源、礦產資源、旅游及中小企業等領域的合作。
　　
　　三、結論
　　
　　東盟與美、日的經濟聯系密切，美、日在東南亞都有巨大的經濟利益。在仍然存在恐怖主義威脅的情況下，美國政府希望通過與東盟合作為美國投資企業提供優惠政策，以吸引更多的美國公司在東南亞設立公司。日本則希望通過與東盟的合作保持其在亞洲經濟政治上的領先地位。美國出于政治安全戰略的考慮，會挑選一些在戰略上對它最重要的國家；日本則更關注如何與談判對象實現體制接軌，所以要挑先進國家來談。在美國的全球安全戰略布局中，僅僅是把東盟作為其一個棋子；日本長期以來“脫亞入歐”的國策引起了東南亞各國的不滿，而日本政府也意識到首先應在亞洲保持住自己的領先地位，東盟是其在亞洲必須爭奪的重要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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